时间:2024-04-08 02:41:27来源:界面新闻
潘文捷:嗲儿文学中对父子君臣这套逻辑有着无限的推崇和向往。在同一时间,还流行着乍看令人匪夷所思的沟子史学。这种史学源于知乎,就是把刘备、朱元璋、努尔哈赤等一切皇帝发家史都解构成卖沟子(当娈童),消解父/君的严肃性,引发网友狂欢。过去帝王要论证自身的合法性,要进行各种封禅,制造各种祥瑞,来证明君权天授。继承者也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就包括我们刚才在点嗲儿文学中谈到的,可能是独子是长子长孙,来论证自己接续权力的合法性,但是在沟子史学中一切合法性的源头都变成了疑问。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对待父君的态度,却同一时刻出现在大家面前。
尹清露:沟子史学看出了这种父子权力关系中诡异的地方。我们刚刚说的那些,你把父子置换到母女身上就不成立的,是很深的情深义重,那种权力关系非常在我们现在看来就很诡异的,所以很容易遭解构。我看这个话题会想到陶崇圆事件,融易新媒体消息,虽然陶跟他的导师王攀是师生,但是王攀会命令他喊爸爸,我永远爱你,等于是把这种师生关系变成了一个非常私人的父子关系,而且也有很多人在猜测,或者会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们这种关系跟性骚扰的逻辑其实很像,或者跟性侵者和遭性侵者的关系很像。
传统的父子关系比起情感来说可能更强调权力,而性关系里面也包含很强的权力,这种高地位,尤其是这种性侵性骚扰什么的,所以可能这种很奇怪的父子和娈童,就会有一种一体两面的感觉。
我还想到我们现在更推崇的一种关系,像是反性侵也好,反迂腐的父子关系可能也是有关联的,都是要尽量去抹除这种有毒害的那种权力高地位的游戏,《性权利》有一节就是讲师生恋的,作者说真正对学生好的老师,会注意不让师生之间知识的不平等转变成其他形式的权力,不让学生对于知识的渴求转变为对老师个人魅力的认同,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男性教师和女学生之间的师生恋,因为这种恋情就算是标榜自由,也存在着很狡猾的因素,然后也存在着或许会迫害人的权利,这种做法可能也是很字面意义的去反以前这种老爸给自己递烟的父子叙事的。
《性权利:21世纪的女性主义》潘文捷:沟子史学认为,皇帝掌权之后,可以用财力或者是权势来掩盖自己发家史中的一些烂事,那么普通人当然也可以有充分的权力,给他们添上虚构的脏事,这是一种非常平民的态度,而在嗲儿文学中人们代入的可能是独子、长子长孙、少爷、可以抢夺天下的皇子,代入的角度不一样,说出来的话是完全不一样的。
关于父权和君权,为什么我们现在会有嗲儿文学和沟子史学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岸本美绪说,在过去的中国,王夫之就非常强调中华-夷狄、君子-小人、男-女的差别,他认为这些是绝对不可以遭混淆的差别。岸本美绪就说,如果王夫之在这里,我一定会遭赶出去,因为我是夷狄,是小人还是女性。但是她认为王夫之之所以会这样说,重点与其在于说哪种秩序是比较好的,而不如说他们关注的是如何不陷于“禽兽世界”的问题上。禽兽世界也就是失去规范的状态,这可能都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的反映。现在好像看起来嗲儿文学是招魂,沟子史学是解构,好像沟子史学更加比较符合年轻人现在的想法一些。但是会不会是因为沟子史学这样这类解构的流行,所以才导致了嗲儿文学的这种招魂?就像鲍曼说的,原来的做事方式好像已经全部失效了,但是新的方式却没有遭发明出来,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