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08 02:41:27来源:界面新闻
这篇写父子之间的误解,误会是更多的,而不是像大家回想起来好像永远是父亲说“我去给你买两个橘子”,在之前铺垫了很多,他和父亲为什么关系变得很冷,第一句就说我与父亲已经不相见两年余了,在写这篇的时候,他和父亲不见面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和父亲是不聊天也不见面,然后他回想起来之前祖母去世的时候,他回老家,才有和父亲的一段接触,这中间他们是怎么相处的,这些细节也全部都略去了。作者把主要的笔墨都集中在父亲送他去南京浦口车站,父亲送他上火车,跟脚夫谈价钱行李。 父亲跟脚夫讨价还价,他觉得他话说得很不漂亮,很嫌弃父亲,就想说他自己更聪明,可以不用你来帮忙,父亲跟他嘱咐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想真是,我这么大的人了,我还照顾不好我自己吗?到最后他才会更加理解父亲,和父亲的老境颓唐,父亲年轻的时候在社会上充当很多角色,但是老了老了,可能连家里面的事情都顾不好。
五四语境里面对家庭的冲破,还有对上一代父亲这个角色的超越,是遭赋予正当性的,就像鲁迅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里面指出了很多中式老父亲的不足,中式老父亲总是用恩代替爱,用老子的权威来压倒子辈,就像是在家中实行专政的那种形象,但是在实际的情况中,就像在朱自清的《背影》的当代散文里,还是能看到专制的父亲会流露出亲情,特别是当他脆弱颓唐,讲话不漂亮的时候,这种隔绝中的互相理解,好像也是能够映射出作者对于男性生命历程的理解,他会把自己带入进去,可能小的时候觉得父亲是偶像,然后再长大一些,觉得母亲很不容易,父亲很冷漠,然后之后再逐渐理解他的老境颓唐,就有点像《漫长的季节》里面的王想,他流露出情感的时候是他脆弱和颓唐的时候,是他不如意的时候。
朱自清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潘文捷:《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里面有一个叫做“站台”的演出,改编朱自清的《背影》:父亲永远在拒绝儿子的拥抱,虽然他其实内心深处可能还是想要抱抱的,表达出中式的父爱很含蓄很克制。《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里面说,中国人以前就认为父对子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老子说话无所不可,儿子有话却在未说之前早已错了,父亲也是一个权威的形象,这种权威跟朱自清《背影》的权威,是不一样的吗?
董子琪:不一样,鲁迅的这篇更像是一个宣言,它把中式父亲的形象给抽象绝对了,但是你去看朱自清的散文有很多含混的地方,儿子试图去理解,但是可能又被到了拒绝,父亲想要表示关心,但儿子又会嫌弃,父亲的形象超出了权威者的范式。
尹清露:为什么父子他们永远是像自己说的有一种隔阂感,就好像父子关系的范式永远只有一种,就很强调权力的高地位。像是在嗲儿文学里面,我看有一句话,就是说“平时是君臣,只有在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才是父子”,好像只有父亲褪去了比较强权、比较专制的形象之后,他们才能比较和平地成为父子。
男性朋友提到父亲的时候,好像都是会滑入这两个情境或范式,一种就是觉得自己的爸爸挺厉害的,从小跟父亲没有什么交流,又很想得到他的认同、认可。另一种觉得父亲没什么出息或者比较窝囊废,想我才不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对父亲的情感好像没有办法脱离掉这个框架,去让他有个安放的位置。
《漫长的季节》里面也是,之前我在评论文章里面写说,之所以漫长季节里面会很强调父爱,可能也是一种创作者无意识地感受到了现在比如说东北三省作为以前这个共和国长子的位置它滑落了,因为这个权力他已经失去了,所以就正因为父亲变得落魄无能了,就像王响一样,所以才需要在想象中去确认父亲的权力,然后确认父爱如山。但是这样一想的话,其实这个父爱也还是在范式里的,他并没有超脱出去。母女之间也会有权力的争斗,但是没有这么明确的高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