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12-13 10:45:01来源:互联网
这里每日开馆8小时,周内每日访客量大约是10人,周末才稍多些。档案馆除了100多位志愿者,只有馆长,没有工作人员——胡燕子只付得起一个人的工资。档案馆一年的基础运营成本是10万元,她要花三分之二的精力去别的项目上挣钱。
档案馆新来的馆长郜洁,给秘密录入室里放了一盆毛线制成的黄色小花。在胡燕子起初的风格设计中,这是不遭允许的色彩。但她认同郜洁“关照人”的用心。
郜洁发现,当她压低声音、轻柔地做导览时,来访者也会小声走路、讨论和翻看,整个空间就变得温柔、认真。而当馆里空无一人,访客的状态会更轻松,因此她有时坐在外面办公。
她特意给档案馆的门口挂了一个铃铛,有人走入,会叮铃作响,像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白纸会说“没关系”
一个女生从秘密录入室里走出来,到档案阅读区,翻看了几页档案。
她转身问当天的志愿馆长刘洁旖:“我能不能把刚才的档案取出来?”
“她说自己写了不太好的事。”刘洁旖不落实她是不是看到了一些幸福的秘密。她安慰道:“没事儿,写什么都是可以的。”
童年秘密档案馆不限定“什么是秘密”,也不限定“童年”的年龄范围。在这里,什么样的经历与想法都不足为奇。
一个生于1996年的小孩的秘密是从来没见过妈妈,另一个生于2008年的小孩也没见过。有个2004年出生的孩子在纸上问:“留守儿童算秘密吗?但我小时候并不觉得如何,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爸爸妈妈。”
在家里翻出了领养证明的孩子,总是感到自卑、敏感、多疑,“为何我一出生就遭抛弃呢?”如果他能看到另一个秘密里同样关于“自卑、不如别人、敏感”的领养困扰,或许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问题。
秘密会告诉来访者,有1978年生的孩子给讨厌的老师凳子上放了钉子,有1996年生的孩子抽空了幼儿园园长的凳子。
一个80后说他孤立过村里的小朋友。比他小20岁的孩子也坦言,小学曾经是霸凌别人的“坏人”。
和同伴把尿装在水枪里,去喷另一个“讨厌的小孩”——有的孩子后知后觉:“当时就觉得好玩,后来知道这属于霸凌,挺过分的,我还是感到非常的不对。”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的王海英教授认为,秘密是社会互动的结果,不是个人独自的建构。它所带来的紧张感,也只有在公开的那一刻才能得到缓解。
这里搭建了一个安全的“树洞”。如一位访客说,“秘密总是害怕受到伤害与不理解,但是白纸告诉她没关系”。
有人冲进来写完一张档案就走。也有人犹豫、徘徊,直到把深埋已久的话写出来,坐在那里看着,静静地流泪。“我竟然写出来了。”一位访客说。很多人觉得,融易新媒体消息,把秘密投入档案箱时很舒服。
一个遭欺负却从来不敢向家人诉说的“乖孩子”也拿起了笔:“他们不懂体谅以及关心人,总是在责怪我的胆小怕事。长期以来,导致我的性格内向,对于情感,对于别人,很少信任,现在我在慢慢走出以往的经历。”他一笔一画地写道:“看到这里的人,希望你能感同身受。”
有人阅读到这份档案时,伸手摸了摸“感同身受”这4个字。
有人觉得看了别人的秘密,自己也应该写下秘密作为“回礼”。“我们常把交换秘密作为关系升温、拉近距离的方式,这说明秘密也不是所有都得藏起来对吗?”一位访客留言。
去重庆外出展览时,胡燕子联合艺术家赵雪彤把许多秘密画了出来。她们收集了重庆当地小孩穿旧的衣服,把这些秘密的形象包裹起来,做成了柔软的布偶,让它们遭所有人触摸、拥抱。
当秘密经过反复书写,如档案馆的志愿者梁馨予所说,便从无法言说的、带着一定程度羞耻感的存在,变成了能遭理解的事实或者议题。
从去年开始,童年秘密档案馆举办“档案馆之夜”系列活动,用微小但持续不断的力量去关照儿童。狱警、未成年人保护工作者、应用心理学研究会会长、法律从业者、社会工作者和孩子、家长们曾经围坐在这里,讨论“罪案中的童年”。
在这场持续了4个小时的讨论中,有人说:“儿童的特性并非为天使或者恶魔,他们只是原始而敏感。”一位历史系的学生提出,现代儿童观的应有之义,是要舍弃建构天真无邪的儿童,尊重儿童的主体性。
一个小小的世界
在以成人为主导的世界里,一个真正的秘密是:孩子们有自己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方法,只是常常不遭在意而已。
一个孩子不小心吞下了几颗西瓜籽。为了避免它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她吓得好几天没有喝水,“快要遭渴死了”。
一个女孩弄丢了她的娃娃,很难过,却不敢哭。直到40岁,她写下:“因为怕遭人发现我把(她)当活的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