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3-03 04:20:01来源:界面新闻
编者按:在一家企业工作,一直干到退休,成为荣休老员工,这曾经是很多人的梦想。而如今的劳动者对跳槽的概念和高频既不陌生,也不排斥。从“干一辈子”变成了“三年一跳”,关于企业忠诚的观念是如何变化的?对公司的“忠诚”已经悄悄消失了吗?
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富尔顿分校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教授卡丽·莱恩(Carrie M. Lane)常年关注美国的就业文化和劳资关系,她在著作《一人公司:失业潮中的高新技术工作者》中阐述这一观念的转变。她的研究对象恩里克自认为为雇主干得很卖力,但这在他自己眼里只是一种权宜之计,而不是一种承诺,他将这种关系理解为“狗熊跳舞就是为了钱”。
《一人公司:失业潮中的高新技术工作者》在过去,忠诚一直是是美国雇佣合同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很多遭裁员的人坚信经济好转之后自己会重新就业,但裁员正变得愈发频繁而持久,一些公司效益很好却遵循新的“精简式”管理理念。最初遭裁员浪潮席卷的是美国的蓝领工人,大多数遭裁员的蓝领工作者既惊且怒,认为自己遭公司背叛了。但他们的被遇既未给白领阶层敲响警钟,也没有让他们做好准备,不少白领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逻辑责备蓝领邻居们无法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形势,如今,失业浪潮涌向了他们。
《一人公司:失业潮中的高新技术工作者》(节选)撰文 | [美]卡丽·莱恩 翻译 | 李磊
跟2000—2003年间失业的很多科技人才一样,恩里克对裁员流程并不陌生。当时他只有32岁,之前已经遭裁过一次,也见过几十个朋友和同事在类似的公司减员、倒闭和重组过程中被到解雇。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恩里克还指望能“选定公司”,这个短语译自他的母语西班牙语,意思是终身就职于一家公司。经历过第一次裁员之后,他对忠诚的看法—无论是他自己的忠诚还是雇主的忠诚——变得复杂了许多。
大家都没什么忠诚可言了。我会对一家公司非常忠诚,如果公司对我不错,我就会对他们很忠诚。我真觉得这是种互惠互利的关系。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就得付钱。情况在起变化——我必须做这些事,你也必须付给我钱。但如果别人也想让我做同样的事,而他们给的薪水更高,那我就会走人……我变了,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我对谁都不忠诚,只要价钱合适,我可以把灵魂卖给除魔鬼之外的任何人。
短短几句话,恩里克对自己的描述就从忠诚的员工变成了对待遇不错的公司忠诚,最后变成了一个可以将自己出卖给最高出价者的人。忠诚是他非常看重的品质,但他并不认为这属于一种遭修正的(有人会说是遭消解了的)劳资间的社会契约。当代的很多白领怀有恩里克这种对忠诚的矛盾心态,理查德·桑内特将其归因于现代就业形式的本质—它会腐蚀人的品性。不过恩里克并没有完全放弃忠诚,因为忠诚对他工作之外的人际关系非常重要。他常说自己非常幸运,能有几个忠诚的老友,他们在他失业求职的过程中给了他不少支持。
我有一些朋友……他们实际上是大卫的教父母,他们做的好些事让我非常感动。我在[那家初创电信企业]找到工作的时候,他[大卫的教父]失业了。我一直在跟他说:“加油[用一种鼓励的语气]。”我每周都要跟他谈两三次,跟他说:“你要坚持下去。”好了,风水轮流转,我也遭炒了。我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爱心包裹,[包装]上面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一打开,里面有些糖果之类的东西。我打开贺卡,里头有两张20美元。[贺卡]上面写着:“和家人一起出去吃顿饭,算我们请的,糖果是为了让你们的生活更甜蜜。”我是那种几乎不会哭的人,我流泪是因为有人真心在挂念和关心我。但其实我并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所以这种事一旦发生了,我就会真切感到生活里还是有属于我的一席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