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2 02:16:52来源:光明网
日前,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展对外开放展览,多个作品“出圈”引发讨论,其中,一件名为《超级蜂巢》的装置艺术作品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超级蜂巢》又名《这也将会过去》,从外观上看,是一大摞经过裁剪的纸板和通过机械装置能够简单动一动的纸壳箱,高高一摞纸板堆叠在一块屏幕上,屏幕上播放有纸箱制作、回收和搅碎的视频。纸箱上还有向上攀爬的手的投影。作品简介上作者写到“纸箱作为消费社会的一种速朽品,常常遭很快的投入使用、运输、丢弃、回收,碾碎成新的纸箱,随即迅速进入下一轮奔走运送。它并不知道自己将遭配送至何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珍藏留存它只知道,它的一切是终将过去的”。
这件作品让网友们议论纷纷,“看不懂”“这是一堆垃圾吗?”“央美就这水平?”“好敷衍,看解释也是强行编故事。”但也有网友表示尽管这件作品并不成熟,但是能看出作者是想要传达对消费主义的讽刺,就算不认可这件作品也不应该攻击作者。
在议论之下,最后作者甚至发布了致歉视频:“我只是想向大家道个歉,作品给大家误会,让大家对当代艺术产生误解。”一件艺术上的事,最后以道歉收场,那实在是令人有些遗憾。
这个作品欣赏起来确实不那么容易,这不是一个“甜腻”的通俗作品,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让人一眼就觉得“好看”。套用一句网络梗“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大概是很多人的直观感受。
但是看不懂不要紧,这本身也是一个主要面向业内人士的作品。但有意思的是,作为毕业展,尚不知道有没有老师说“不行”,但是普通网民率先说“不行”。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专业人士,要向不专业的网民致歉。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部作品就一定无可指摘。只是由此人们似乎不再相信有什么专业判断,不给专业判断留下多少空间,而是对“我觉得不好”充满了自信。
这大概是受到了一些轶事和段子的影响,尤其是在达达主义和荒诞艺术兴起之后,解构、反传统成了艺术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诞生了许多“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名场面。比如1917年马塞尔·杜尚曾将曾把小便池放进艺术馆,当作一个作品;20世纪20年代雷内·马格利特画了一个烟斗,上面写了一行字“这不是一个烟斗”,诸如此类。
而这些艺术表现,在很多不够严肃的文章里,遭解读成了一种胡闹、无聊、浅薄。这也给了普通读者以更大的自信:这些专业人士,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是面对一个纸板搭建、如同废品回收的作品,相当多的人也自信地表示,“这也配叫艺术?”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代码或数学公式,哪怕是瞎写的,普通读者的“气焰”大概也会消失,只能暗念两句“不明觉厉”。但是,如果面对的是美术,甚至是文学、社科,一切可以用形象思维或直观感性认知的事物,那么读者立刻就会变得自信起来,也有可能对专业充满了不屑。就好像每年高考结束后,作文题总是受到最多的关注,人人都可以说上两句,但是数学、物理,却掀不起太大的动静。
这并不是说,广义的文科(包括人文学科、社会科学、艺术学等在内)没有专业门槛,而是它们在长久的社会语境里遭解构了,融易新媒体消息,普通人对这种专业性既缺乏认识,也不够尊重。而这也连带着社会形成了对某些学科的鄙视,比如曾经有论文就如此明白地写着“东南亚国家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原因之一是文科生太多”。似乎某些学科根本无所谓专业,在数理结构面前毫无价值。
但这肯定不是知识的真相。任何一个长久积淀的学科,必然有着外人没法一眼就能看穿的厚度。如果社会对专业性缺乏尊重,自然会产生某种反智的氛围,比如可以让一位央美毕业生给普通网民道歉。这样的氛围,不会是理想的,也一定会制造某种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