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2 00:38:26来源:新媒体
因为没有北京医保,她每次都捱到年关,回老家医院看病。腰疼、胳膊疼全靠膏药缓解,别人劝她去首都的大医院看看,她会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嘶,浪费钱!”
目前,张娜的公司已经不招50岁以上的阿姨,张娜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过去她一天能做两单深度保洁,但如今身上的零件“老化”严重,连续工作五小时身体尚且吃不消。比起从前,她更容易受伤,可现在她既没有工伤保险,也没有意外保险,常因此遭雇主拒绝。
安徽省芜湖市消保委发布的侦查报告表明,7成雇主会优先选择工伤保险或其他保险保障的家政工。
有一次,派单群的组长转发了一条保洁阿姨从高楼摔下的新闻,提醒大家工作中要多注意。刘福香也趁机问过组长,为什么我们受伤了没有保险,可最终也没有得到谜底。
按理来说,保洁员的保险自然应该由家政公司来缴纳。然而大部分家政公司属于中介模式,管理松散。公司并没有和保洁员签订劳动合同关系,只是帮助撮合雇主和保洁员服务,从中收取中介服务费,在购买工伤保险的权责义务上同样暧昧模糊,难以厘清。
一些正规的家政公司,会给家政工购买意外险,但商业保险有很大的局限性,家政服务人员很难获得充分、合理的赔偿。
陈丽云也曾想过自己购买工伤保险,可她的收入要负担这笔费用并不轻松。自己没什么订单的时候,在北京,一个月只有四五千元收入,刨去日常开销,再花上千元买保险,恐怕要入不敷出。
陈丽云只是保洁员群体的缩影,《2023中国蓝领群体就业报告》显示,保洁员平均收入为3804元,在主要蓝领群体中收入中最低,他们必须得把钱花在更紧迫的生存需求上,比如支出下个月的房租、购买米面粮油,给孩子交学费。
再者,因为近几年社保五险统征,工伤保险已无法单独缴纳,即便陈丽云打定主意,决定花上千元,为自己购买一份工作伤害保障,也无法如愿。
今年,陈丽云已经53岁,身体机能逐渐退化,除了常年性腰痛,最近晚上睡觉时,手臂还会发麻发胀。周围的同事告诉她,可能是脊椎有问题。她不敢耽误病情,赶紧去医院检查。坐在候诊区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刷医保卡的城里人,忽然有些难过。“只有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50多岁了,竟然一点保障都没有。”
骑着电动车,继续上路(图源:受访者)
为了舒缓自己内心的焦虑,她越发重视健康。刷抖音时,常常会看预防脑梗方面的知识。
和外卖员、快递员等灵活就业群体相比,保洁员群体有其特殊之处:年龄较大、文化水平不高,大部分只有初中学历,受教育水平和认知限制,他们往往缺乏维权意识。
“村里男人出去送外卖受伤了平台给他们买保险,我们干保洁什么都没有。”陈丽云曾经对比过自己与村里其他外出务工者迥异的工作处境,送外卖受伤还有平台缴纳职伤险,但她并没想过自己也应该有这种待遇。
陈丽云在为某家政公司工作时,竟没有签署任何纸质合同,也没有任何盖章文件,而她之所以没有要求签署合同,是因为在她看来,“要求签合同是一种挑剔。”“你不是想找活干吗,那就得按人家的要求走。”为了生计,她选择了妥协。
由于家政服务人员与公司之间缺乏正式的劳动合同,主流的中介制用工模式存在显著的法律和保护缺陷,他们在工作中被遇伤害或权益受损时,往往难以获得应有的工伤保险等劳动保护。
陈丽云的同事们也同样如此,即便遭雇主家的狗咬伤,只要雇主帮忙支付打狂犬疫苗的费用,她们也不会再追究,如果在工作中遇到伤害,通常都会选择私了。赔多赔少,全看雇主良心。
显然,类似纠纷变多后,雇主的风险意识也不断增强。有一次陈丽云接了单上门擦玻璃的服务,在门口遭问到自己有没有交工伤险或意外险。陈丽云回答没有后,雇主不让她进门,说出事了赔不起。
结语保洁员的工作环境私密,他们往往个体分散,很少像外卖员、快递员一样,时常和公众接触,也缺乏网络发声渠道,社会也因此缺失了对保洁员的关注度,她们的职业保障问题很难遭看见。
2023年我国家政服务业已步入万亿级市场,企业数量超过100万家,从业人员约3800万人。
这其中的保洁员从业者,大多都是像陈丽云、刘福香、张娜这样的农村妈妈,她们从偏僻的村落来到了繁华的都市,为了孩子们的明天而努力奋斗。家政工,让这些普通人得以更灵活地靠自己的双手,实现多劳多得。
只是当这些妈妈们努力托起自己的孩子,希望能够让他们获得更有保障的生活时,却选择把自己放在了几乎没有保障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