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05 04:06:04来源:新媒体
她回忆说,曾经在办公桌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堆红布袋子,袋子软绵绵的,扎得不紧。踢翻后,从里面掉出了些白色物体。直到旁边的殡葬业前辈把它们一块块捡起,重新拿个袋子扎好,李妙一才得知,这是长年无人认领的逝者的骨和灰,当年馆内地方不大,只能堆在办公室。
出于卫生考虑,她刚入行时是从自己家里带饭。当时从事殡葬业的人少,馆内总共只有十几人,在殡仪馆食堂烧饭也没几人愿意干。
李妙一记得,有位厨师手上布满了老年斑,此人早上9点到岗的第一件事就是搬运遗体,临到中午又去食堂做饭,一人当两人用。后来几年,馆内管理方面将食堂承包了出去,融易新媒体消息,这一状况才逐渐改善。
嫌弃
从事殡葬工作约30年,她还要面对很多“嫌弃”与不理解。
女儿小时候上学,要填报家长工作单位。得知李妙一的工作,老师会投来异样的目光,直言“原来你妈妈是在火葬场烧死人的”。“妈妈也是为人民服务,这是一个庄严而神圣的事业。”看到孩子受了委屈哭着跑回家,她用这样的话安抚。
也有一些亲戚很忌讳李妙一在殡仪馆工作。有的人话很难听:“这种工作也要做?出100万我都不会去。”一到春节,团圆饭也不会和她一起吃。给长辈拜年时,李妙一都是让爸妈代替去问候或快递寄送礼品。相比之下,年轻的一辈倒是对殡葬业没那么忌讳,接受度更高。
但虽说嘴上忌讳,亲戚家真的到出丧事时,又会来找李妙一,希望帮忙安顿一下。李妙一的姨夫是触高压电死亡的,手臂、脸部有受伤情况。看到自己亲人去世,李妙一心里还是有所触动。她觉得自己作为小辈,既然干了这一行,也要给阿姨一个交代。
“姨夫走了,无力挽回,但我可以让他在最后一程有尊严地、安详地走。”所以,她找到礼容部化好妆,把黑的皮肤稍微变白,看不出之前的痕迹。做好后,她的阿姨也表示满意。
活着
干了有十来年的时候,李妙一也想过放弃。她时常在窗口听见家属毫无缘由地骂出脏话,“甚至十八代祖宗都骂出来,我们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因为不遭理解而心酸,她时常大半夜睡在枕头上哭泣。
她也有了强迫症,就是特别爱干净。凡是上班穿过的衣服,回到家就要马上换掉;即使换好衣服,在凳子上坐完还是要擦一下,“因为觉得这个凳子不干净,有强迫症一样。”不仅如此,回到家后,她的手和钥匙等物品都要拿酒精消毒。她一度怀疑自己有心理障碍、心理疾病。
甚至有段时间,李妙一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她觉得,死亡实在是离自己太近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好在有领导和同事的开导,这种消极的想法很快遭打消了。
数年后,李妙一才对死亡有了平视的视角。在她看来,人只要不走近殡仪馆,就难以彻底感受到死亡的无助。事实上,死亡是一种自然规律,活着的时候,尽情活着就好。
现在的李妙一很少与人争吵,“拼命争一口气,有意思吗?”
有时,她还会安慰身边陷入生活困境的姐妹。“如果觉得过不去,就来殡仪馆看一下,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结也许能打开,看到死亡那一刻,人也会变得豁达,因为最后什么也带不走。”